【Blood】鬼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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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Blood】鬼魂
“喏, 就在這裏。”
原住民基地某冷凍倉庫的門被推開，一桶標著【SV121高級義體循環液】的密封圓筒立在墻角的貨架上。
“上次一隊H公司的運貨車被公路強盜襲擊了，我們的人去撿了個漏, 其中就有你想要的循環液。”歐文解釋道, “一般義體用不上, 所以一直存放在這裏。”
運氣簡直好到爆表。
“我先帶你們去住的地方吧，給義體充電需要一段時間。”歐文說罷，指揮兩個手下把循環液搬出來，擡到義體維修室去。
周彧抱著洛星，跟在歐文後面, 一邊走一邊參觀基地。
這裏和周彧印象中相差了不少，許多設備和機器人都是淘汰了好幾代的產品。看來隨著尼市聯盟的暗中打壓, 老城區的原住民日子越過越艱難了。
基地原是老城區的一所生物科技研究院，自帶一人多高的圍墻和高壓電網，有電子崗哨，建築設計易守難攻，地下空間亦十分寬敞。
傳聞這裏曾是H公司進行秘密實驗的基地。
那時候H公司還不叫Hexagon公司, 圖標也不是被雙頭無尾蛇纏繞的六芒星，而是叫卡厄斯生物集團。
進了主樓西側連接的附屬樓, 周彧被帶到了二層的宿舍區。
“你們住這裏吧。”歐文推開門。
房間原是董事會辦公室, 比其他的寢室面積要大四五倍, 是空出來招待周彧這樣的貴賓的。
“雖然是上世紀的老房子，但所有寢室都加裝了隔離密封板，你們可以摘掉防毒面罩。”歐文正給他們介紹。
“墻上有藥片機，會按人數每人每天發放兩粒解毒藥片, 我看你們剛才進門的時候身上毒素檢測結果偏高了，雖然還沒到毒變的程度, 但最好多吃幾片。”說著歐文就擡起拳頭狠敲了下藥片機，那塑料機器嘩啦一聲，顫抖著吐出五六顆白色小藥片。
“有必要的時候作弊也沒關系。”歐文笑笑，露出陽光帥氣的面容——皮膚是健康的棕色，一頭黑色微卷的短發，眼睛大而黑亮，雖然才16歲，身形卻已經像個成年Alpha了。
“多謝照顧。”周彧禮貌回應。
解毒藥片在尼市向來都是日常必需品，在邊緣地區時亦常出現短缺狀況。
“你們是客人，不用客氣。”歐文拉開臥室房門。
裏面保持著上個世紀的裝修風格，水晶吊燈燈光鵝黃，木質大床床腳有些脫皮，雖然古舊，但很幹凈。
“你們先休息一下吧，等義體維修室那邊準備好了，我讓人上來叫你。”
“請等一下。”周彧叫住就要轉身的歐文，“我們一行人裏還有三個也被抓了，除了那幢建築，還有那群人的其他據點嗎？”
“三個？是一個全身機械義體，一個男性Beta和一個女性Alpha？”
歐文點點手腕，皮下的顯示晶片發出光亮，空中彈出一個藍色浮窗。
正是羅普斯、RD和紅姐的臉，不過都睡著，眼睛緊閉（包括八只黑豆豆義眼和打著呼嚕的像素嘴巴）。
“對，就是他們。他們現在怎麽樣了？”周彧懸著的心落了一半。
“其實我們最早發現的是他們幾個，就躺在街道的正中央，應該是被麻醉彈弄昏了。”
原來那幫冒牌貨只綁走了他和洛星。
“可是不知道為什麽，他們一直沒有醒。”歐文無奈地表示，“我們這裏只有兩個醫生，都無法解釋他們的狀況。他們現在就躺在這棟樓一層。”
“你們的幫助，我不知該如何感謝。”周彧認真說道，“如果以後有什麽需要，第十三區會盡力而為。”
“在我們的地盤上，總不能坐視不管吧？”歐文開朗地笑了，“晚上待在外面很危險的，最近第六區附近經常出沒湧巢那邊飛來的毒變種。”
“飛來的毒變種？”周彧立馬想起路上遇到的那個長腿海葵屁股飛魚。
他還以為是原住民內部權力交替出現了紛爭，所以阻止周彧這個會站安德魯一邊的外來人進入第六區。
“是啊，可能是湧巢這些年又在生長了吧，會飛行的毒變種本來活動範圍就大。”
周彧很清楚不是因為湧巢生長，是那些毒變種的腦子裏被植入了劣質版的控制芯片。
“那沒事我就先去照看父親，你們慢慢休息。”
“好，辛苦了。”
磨砂玻璃的拉門合上，房間裏安靜了下來。
周彧坐在床邊，看著沈睡的洛星。
額發長到遮住眉眼，他俯下身用手腕撥弄開來，露出幹凈精致的輪廓。
那皮膚白到看不出一絲瑕疵，眉睫濃黑，嘴唇顏色暧昧，平整安靜地躺在那兒，是會呼吸的漂亮人偶。
就算被隨便擺弄，也毫無知覺。
——很好欺負的樣子。
周彧笑了一下，為自己一晃而過的想法感到新奇。
他向來清心寡欲，也知道不熟悉他的人都認為他性格冷淡，說好聽點叫不食人間煙火，說難聽點就是毫無人味兒，比AI機器人還要像機器人，不免讓人心生恐懼。
鵝黃的燈光照的人眼皮發沈，周彧在擦拭過洛星的身體後，沖了個澡又吃了藥片，便和衣躺在洛星身旁，合眼睡了過去。
……
四小時之後，房門被扣響，來人告訴周彧，義體維修室準備好了。
周彧將洛星抱下床，放到推車擔架上，跟著推車來到地下二層的隱蔽區域。
進門，歐文已在維修艙旁邊等著他們了。
“大概需要半個小時，他就能醒過來。”歐文說。
周彧嗯了一聲，看著沈睡的洛星被人放進維修艙，戴上氧氣面罩，兩側肋下和大腿裏側插好指粗的輸液管，老款式的維修艙這才合上玻璃罩，開始運作。
周彧開口道：“進入賽博空間的設備準備好了嗎？”
歐文點頭，“會繞過【樂園】的官方通道，放心吧。”
“跟我說說你姐姐的事情。”周彧想多了解情況。
“我姐姐是Omega又是異能者，你知道的，要不是出生在第六區，早被【繁育基地】的人領走了。”
Omega異能者，孕育高級別異能者的最佳人選。
雖然周彧記不得了，但自己和哥哥就出生在【繁育基地】，合格後才被接回卡厄斯家族的領地。
他和哥哥並不是父母愛情的結晶，而是基因篩選的產物——這種情況很常見，尤其是在上層人之間，子嗣的篩選從受精卵便開始了。
所以卡厄斯家族裏，不存在真正意義上“母親”這一角色，只有“老師”。
“前一段時間她總是神秘兮兮的，說是和第九自治區的領導層有了接觸。她從小的夢想就是加入第九區自衛隊。”歐文說。
第九自治區享有行政自治和培養軍隊的權力，最大的O權組織【自衛聯合】便是該區的執政黨。
其主席也是世界有名的O權代表，出身某個上層的貴族世家，周彧還見過那代表幾次，都是在錢權游戲的無聊聚會上。
“我勸她多加小心，她完全聽不進去，像是走火入魔了。姐姐她平時很溫柔，無論對誰，這次竟會指責我，說我身為Alpha，是永遠無法理解Omega的。” 歐文無奈地笑笑。
“一個月前，她突然失蹤了，留了一張便簽給我和父親，讓我們不要去找她。一周之後我們收到她的加密郵件，郵件中說她到了第九自治區，而之後卻再沒消息。最後一次她的出現，是她的【樂園】id在賽博空間某處留下了痕跡。”
“我後悔沒早些告訴父親，如果能攔住姐姐……”歐文眼神裏滿是自責，“父親現在仍在昏迷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過來。”
周彧突然註意到了什麽，“你父親昏迷幾天了？”
“快兩周了。”歐文問，“怎麽了麽？”
“可能並不是簡單的昏睡……”周彧若有所思，“帶我去看看RD他們。”
……
沒有連接用的觸手，周彧只能用普通連接線連接自己的手腕和RD的腦後插槽。
經過一番檢查搜索，果然，RD的大腦神經還在活躍狀態，但意識並不在現實世界，而是在賽博空間。
紅姐和羅普斯也是同樣的狀況。
“他們被卡在賽博空間裏了。”周彧得出結論，“你的父親安德魯大概也是同樣的狀況。”
“為什麽這麽做？”歐文滿臉疑惑，“沒有【樂園】，又是怎麽辦到的？”
“如何辦到暫且不知，但為什麽這麽做……你知道人類意識被困在賽博空間出不來的後果是什麽麽？”周彧臉色陰沈。
歐文搖搖頭。
“賽博空間雖然最開始是人類創造出來的，但發展至今，已成了無數程序體的生存空間。人類意識進入其中，只是稍作停留的過客，就像鬼魂進入人類空間的維度一樣。對於程序體來說，人類意識就是鬼魂。”
“人類有時間體感和生理需求，會饑餓，會疼，會困，也會感到無聊和孤獨。”
“而程序體沒有。”
“賽博空間裏的娛樂項目雖然刺激感官、滿足欲望，極容易讓人上/癮，但終究只是虛無的快感。就算再過癮的項目，玩上幾百遍也會變得無聊。”
“時間越久，隨之而來的便是【體感差】。無論吃多少都無法滿足的饑餓感，只這一條便足以將一個正常人逼到發瘋。”
“所以就算人類意識在賽博空間裏不會像肉/體一樣老去、死亡，但會被折磨到僵硬、混沌，最後化成一縷數據的垃圾碎屑，消失在賽博空間。”
歐文喃喃道：“就像被太陽驅散的鬼魂……”
“沒錯，就像被太陽驅散的鬼魂。”周彧說。
【樂園】用戶眾多，下到6歲小孩上到快兩百歲的老人。
每年因為bug，用戶被卡在賽博空間裏的事情時有發生。
最後被拉回來的，還能發到網上吹吹牛逼，用吸引眼球的標題讓人點進來follow，在社交網站上小火一把。
沒能拉回來的，其家屬都被公司堵住了嘴。
要麽用槍，要麽用錢。
所以外界民眾毫不知情。
“我的父親已經困在裏面快兩周了。”歐文攥緊拳頭，聲音顫抖。
“會沒事的。”周彧拍拍歐文的肩膀，安慰道。
突然，屋外走廊裏傳出一聲叫喊，“等等！你別跑啊！還沒充完吶！餵！……”
砰的一聲，門被撞了開來。
洛星臉色蒼白地出現在門口，赤/裸著，身上還插著透明導管，乳白色的循環液順著身體流淌，滴滴答答地撒了一路。
周彧被這樣的洛星嚇到，兩個大步邁到了洛星面前將人扶住，平時慢條斯理的語速快了一倍：“怎麽了洛星？為什麽沒結束就跑出來了？”
“丁丁不見了，我的系統不見了。”洛星扒住周彧的胳膊，像是抓住了海中浮木，眼神無比焦急。
“不是下線，這次不一樣，我感覺不到他了！”
說著洛星突然腦袋撇向一邊，開始劇烈地咳嗽。
周彧心疼地將人摟進懷裏，卻一時無法做些什麽來讓洛星有所緩和。
懷裏的人劇烈地顫抖著，起伏的肩胛骨仿佛垂死的海雀在拍打翅膀，脆弱易碎的，仿佛下一秒就會折斷。
洛星腦袋抵在周彧的胸口，緊蹙眉頭咳了好一會才終於停了下來，攤開手掌，上面沾滿了乳白色的液體。
“我這是怎麽了？”
洛星眼角紅紅的，額頭噙著細汗，像被雨水淋濕的小狗，正茫然無助地仰頭看向周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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運氣簡直好到爆表。
“我先帶你們去住的地方吧，給義體充電需要一段時間。”歐文說罷，指揮兩個手下把循環液搬出來，擡到義體維修室去。
周彧抱著洛星，跟在歐文後面, 一邊走一邊參觀基地。
這裏和周彧印象中相差了不少，許多設備和機器人都是淘汰了好幾代的產品。看來隨著尼市聯盟的暗中打壓, 老城區的原住民日子越過越艱難了。
基地原是老城區的一所生物科技研究院，自帶一人多高的圍墻和高壓電網，有電子崗哨，建築設計易守難攻，地下空間亦十分寬敞。
傳聞這裏曾是H公司進行秘密實驗的基地。
那時候H公司還不叫Hexagon公司, 圖標也不是被雙頭無尾蛇纏繞的六芒星，而是叫卡厄斯生物集團。
進了主樓西側連接的附屬樓, 周彧被帶到了二層的宿舍區。
“你們住這裏吧。”歐文推開門。
房間原是董事會辦公室, 比其他的寢室面積要大四五倍, 是空出來招待周彧這樣的貴賓的。
“雖然是上世紀的老房子，但所有寢室都加裝了隔離密封板，你們可以摘掉防毒面罩。”歐文正給他們介紹。
“墻上有藥片機，會按人數每人每天發放兩粒解毒藥片, 我看你們剛才進門的時候身上毒素檢測結果偏高了，雖然還沒到毒變的程度, 但最好多吃幾片。”說著歐文就擡起拳頭狠敲了下藥片機，那塑料機器嘩啦一聲，顫抖著吐出五六顆白色小藥片。
“有必要的時候作弊也沒關系。”歐文笑笑，露出陽光帥氣的面容——皮膚是健康的棕色，一頭黑色微卷的短發，眼睛大而黑亮，雖然才16歲，身形卻已經像個成年Alpha了。
“多謝照顧。”周彧禮貌回應。
解毒藥片在尼市向來都是日常必需品，在邊緣地區時亦常出現短缺狀況。
“你們是客人，不用客氣。”歐文拉開臥室房門。
裏面保持著上個世紀的裝修風格，水晶吊燈燈光鵝黃，木質大床床腳有些脫皮，雖然古舊，但很幹凈。
“你們先休息一下吧，等義體維修室那邊準備好了，我讓人上來叫你。”
“請等一下。”周彧叫住就要轉身的歐文，“我們一行人裏還有三個也被抓了，除了那幢建築，還有那群人的其他據點嗎？”
“三個？是一個全身機械義體，一個男性Beta和一個女性Alpha？”
歐文點點手腕，皮下的顯示晶片發出光亮，空中彈出一個藍色浮窗。
正是羅普斯、RD和紅姐的臉，不過都睡著，眼睛緊閉（包括八只黑豆豆義眼和打著呼嚕的像素嘴巴）。
“對，就是他們。他們現在怎麽樣了？”周彧懸著的心落了一半。
“其實我們最早發現的是他們幾個，就躺在街道的正中央，應該是被麻醉彈弄昏了。”
原來那幫冒牌貨只綁走了他和洛星。
“可是不知道為什麽，他們一直沒有醒。”歐文無奈地表示，“我們這裏只有兩個醫生，都無法解釋他們的狀況。他們現在就躺在這棟樓一層。”
“你們的幫助，我不知該如何感謝。”周彧認真說道，“如果以後有什麽需要，第十三區會盡力而為。”
“在我們的地盤上，總不能坐視不管吧？”歐文開朗地笑了，“晚上待在外面很危險的，最近第六區附近經常出沒湧巢那邊飛來的毒變種。”
“飛來的毒變種？”周彧立馬想起路上遇到的那個長腿海葵屁股飛魚。
他還以為是原住民內部權力交替出現了紛爭，所以阻止周彧這個會站安德魯一邊的外來人進入第六區。
“是啊，可能是湧巢這些年又在生長了吧，會飛行的毒變種本來活動範圍就大。”
周彧很清楚不是因為湧巢生長，是那些毒變種的腦子裏被植入了劣質版的控制芯片。
“那沒事我就先去照看父親，你們慢慢休息。”
“好，辛苦了。”
磨砂玻璃的拉門合上，房間裏安靜了下來。
周彧坐在床邊，看著沈睡的洛星。
額發長到遮住眉眼，他俯下身用手腕撥弄開來，露出幹凈精致的輪廓。
那皮膚白到看不出一絲瑕疵，眉睫濃黑，嘴唇顏色暧昧，平整安靜地躺在那兒，是會呼吸的漂亮人偶。
就算被隨便擺弄，也毫無知覺。
——很好欺負的樣子。
周彧笑了一下，為自己一晃而過的想法感到新奇。
他向來清心寡欲，也知道不熟悉他的人都認為他性格冷淡，說好聽點叫不食人間煙火，說難聽點就是毫無人味兒，比AI機器人還要像機器人，不免讓人心生恐懼。
鵝黃的燈光照的人眼皮發沈，周彧在擦拭過洛星的身體後，沖了個澡又吃了藥片，便和衣躺在洛星身旁，合眼睡了過去。
……
四小時之後，房門被扣響，來人告訴周彧，義體維修室準備好了。
周彧將洛星抱下床，放到推車擔架上，跟著推車來到地下二層的隱蔽區域。
進門，歐文已在維修艙旁邊等著他們了。
“大概需要半個小時，他就能醒過來。”歐文說。
周彧嗯了一聲，看著沈睡的洛星被人放進維修艙，戴上氧氣面罩，兩側肋下和大腿裏側插好指粗的輸液管，老款式的維修艙這才合上玻璃罩，開始運作。
周彧開口道：“進入賽博空間的設備準備好了嗎？”
歐文點頭，“會繞過【樂園】的官方通道，放心吧。”
“跟我說說你姐姐的事情。”周彧想多了解情況。
“我姐姐是Omega又是異能者，你知道的，要不是出生在第六區，早被【繁育基地】的人領走了。”
Omega異能者，孕育高級別異能者的最佳人選。
雖然周彧記不得了，但自己和哥哥就出生在【繁育基地】，合格後才被接回卡厄斯家族的領地。
他和哥哥並不是父母愛情的結晶，而是基因篩選的產物——這種情況很常見，尤其是在上層人之間，子嗣的篩選從受精卵便開始了。
所以卡厄斯家族裏，不存在真正意義上“母親”這一角色，只有“老師”。
“前一段時間她總是神秘兮兮的，說是和第九自治區的領導層有了接觸。她從小的夢想就是加入第九區自衛隊。”歐文說。
第九自治區享有行政自治和培養軍隊的權力，最大的O權組織【自衛聯合】便是該區的執政黨。
其主席也是世界有名的O權代表，出身某個上層的貴族世家，周彧還見過那代表幾次，都是在錢權游戲的無聊聚會上。
“我勸她多加小心，她完全聽不進去，像是走火入魔了。姐姐她平時很溫柔，無論對誰，這次竟會指責我，說我身為Alpha，是永遠無法理解Omega的。” 歐文無奈地笑笑。
“一個月前，她突然失蹤了，留了一張便簽給我和父親，讓我們不要去找她。一周之後我們收到她的加密郵件，郵件中說她到了第九自治區，而之後卻再沒消息。最後一次她的出現，是她的【樂園】id在賽博空間某處留下了痕跡。”
“我後悔沒早些告訴父親，如果能攔住姐姐……”歐文眼神裏滿是自責，“父親現在仍在昏迷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過來。”
周彧突然註意到了什麽，“你父親昏迷幾天了？”
“快兩周了。”歐文問，“怎麽了麽？”
“可能並不是簡單的昏睡……”周彧若有所思，“帶我去看看RD他們。”
……
沒有連接用的觸手，周彧只能用普通連接線連接自己的手腕和RD的腦後插槽。
經過一番檢查搜索，果然，RD的大腦神經還在活躍狀態，但意識並不在現實世界，而是在賽博空間。
紅姐和羅普斯也是同樣的狀況。
“他們被卡在賽博空間裏了。”周彧得出結論，“你的父親安德魯大概也是同樣的狀況。”
“為什麽這麽做？”歐文滿臉疑惑，“沒有【樂園】，又是怎麽辦到的？”
“如何辦到暫且不知，但為什麽這麽做……你知道人類意識被困在賽博空間出不來的後果是什麽麽？”周彧臉色陰沈。
歐文搖搖頭。
“賽博空間雖然最開始是人類創造出來的，但發展至今，已成了無數程序體的生存空間。人類意識進入其中，只是稍作停留的過客，就像鬼魂進入人類空間的維度一樣。對於程序體來說，人類意識就是鬼魂。”
“人類有時間體感和生理需求，會饑餓，會疼，會困，也會感到無聊和孤獨。”
“而程序體沒有。”
“賽博空間裏的娛樂項目雖然刺激感官、滿足欲望，極容易讓人上/癮，但終究只是虛無的快感。就算再過癮的項目，玩上幾百遍也會變得無聊。”
“時間越久，隨之而來的便是【體感差】。無論吃多少都無法滿足的饑餓感，只這一條便足以將一個正常人逼到發瘋。”
“所以就算人類意識在賽博空間裏不會像肉/體一樣老去、死亡，但會被折磨到僵硬、混沌，最後化成一縷數據的垃圾碎屑，消失在賽博空間。”
歐文喃喃道：“就像被太陽驅散的鬼魂……”
“沒錯，就像被太陽驅散的鬼魂。”周彧說。
【樂園】用戶眾多，下到6歲小孩上到快兩百歲的老人。
每年因為bug，用戶被卡在賽博空間裏的事情時有發生。
最後被拉回來的，還能發到網上吹吹牛逼，用吸引眼球的標題讓人點進來follow，在社交網站上小火一把。
沒能拉回來的，其家屬都被公司堵住了嘴。
要麽用槍，要麽用錢。
所以外界民眾毫不知情。
“我的父親已經困在裏面快兩周了。”歐文攥緊拳頭，聲音顫抖。
“會沒事的。”周彧拍拍歐文的肩膀，安慰道。
突然，屋外走廊裏傳出一聲叫喊，“等等！你別跑啊！還沒充完吶！餵！……”
砰的一聲，門被撞了開來。
洛星臉色蒼白地出現在門口，赤/裸著，身上還插著透明導管，乳白色的循環液順著身體流淌，滴滴答答地撒了一路。
周彧被這樣的洛星嚇到，兩個大步邁到了洛星面前將人扶住，平時慢條斯理的語速快了一倍：“怎麽了洛星？為什麽沒結束就跑出來了？”
“丁丁不見了，我的系統不見了。”洛星扒住周彧的胳膊，像是抓住了海中浮木，眼神無比焦急。
“不是下線，這次不一樣，我感覺不到他了！”
說著洛星突然腦袋撇向一邊，開始劇烈地咳嗽。
周彧心疼地將人摟進懷裏，卻一時無法做些什麽來讓洛星有所緩和。
懷裏的人劇烈地顫抖著，起伏的肩胛骨仿佛垂死的海雀在拍打翅膀，脆弱易碎的，仿佛下一秒就會折斷。
洛星腦袋抵在周彧的胸口，緊蹙眉頭咳了好一會才終於停了下來，攤開手掌，上面沾滿了乳白色的液體。
“我這是怎麽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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